“二月二，龍?zhí)ь^。春雨落，地冒油。修犁鏵，喂飽牛。大家小戶使耕牛。”出了正月，轉(zhuǎn)眼間便迎來了農(nóng)歷二月二，兒時跟著母親學過的民謠還依稀響徹耳畔。
在我的故鄉(xiāng)，二月二是俗稱“龍?zhí)ь^”的日子，也稱春龍節(jié)、農(nóng)事節(jié)、春耕節(jié)等，意思是從這一天開始，經(jīng)過一冬休眠的青龍就要被隆隆春雷聲驚醒，抬頭布云施雨了，春雨淋淋瀝瀝地下著，干涸凍裂的田土，如飲甘泉般貪婪地吮吸著，忙碌的春耕春種即將拉開序幕。而在這一天，最讓我難忘的是：吃炒豆、吃春卷、剃龍頭。
猶記得，小時候每過二月二，天剛蒙蒙亮，我們就會被父親催促著早早起床去踩門檻，意謂“登龍門”。然后，跟著父親來到院子里打囤填倉。他從灶膛里取出草木灰，一把把均勻地撒畫成五個大大小小環(huán)環(huán)相套的圓圈，象征糧囤，“囤”內(nèi)分別放上不同的糧食，如豆、谷、紅薯、高粱、小麥，或者錢財?shù)任?，用磚頭壓起來。在“囤”邊再畫一架梯子，寓意為囤高糧滿，預兆豐年。我們則一起高唱：“青龍節(jié)，龍升天，大囤撐圓小囤尖。”“囤”打好后，父親讓大哥燃放一掛鞭炮，他在一旁樂呵呵念叨：“爆滿了，爆滿了!”
為了多沾上“龍氣”，二月二這天家里的吃食也紛紛和龍聯(lián)系了起來，聽母親說，吃春餅叫吃“龍鱗”，吃水餃叫吃“龍耳”，吃面條叫食“龍須”，吃米飯叫吃“龍子”，吃餛飩叫吃“龍眼”，吃煎餅叫揭“龍皮”，吃麻花叫啃“龍骨”，吃油炸糕叫吃“龍膽”，所有這些，都是圖個吉祥，盼著來年有個好年成。母親用溫水和面，揪成一個個小劑子，把兩個連一起，搟成約七寸見圓的薄餅，用小火烙熟。配著卷在餅中的時令菜蔬，輕輕用力一咬，滿嘴生芳，盡是春天的味道。
最有趣的是，莫過于吃炒豆了。或炒黃豆，或炒蠶豆，或炒玉米豆，或炒豌豆，家里有什么都可以拿來一炒。母親將大鐵鍋洗干凈，放置火上，倒進半鍋沙子，將沙子翻炒得滾燙，然后放進豆子，不停翻炒，直至豆子爆開，最后用篩子篩去沙子，讓全家人分食炒豆。有道是“金豆開花，龍王升天，興云布雨，五谷豐登。”但炒豆子是有講究的，把豆子炒得越是劈里啪啦響，就代表以后日子會越過越紅火。每到這個節(jié)日，我的家鄉(xiāng)都沉浸在豆花的香味中，久久不散。
吃過早飯，父親就帶著我們小孩去理發(fā)店里“剃喜頭”，說會保佑孩子健康成長，長大后出人頭地;大人理發(fā)，能帶來好運，新的一年吉星高照，順順利利。“二月二龍?zhí)ь^，家家小孩剃龍頭，龍不抬頭我抬頭”。有誰不想做“龍頭”的呢?于是，大家都要趕在二月初二這一天理發(fā)，圖個大吉大利。其實，熬了一個正月，每個人的頭發(fā)都長起來，在這個“龍?zhí)ь^”的日子理發(fā)，充滿了精氣神，心里對吉祥的期盼應驗了。
晚上，全家圍坐一堂，喝了春酒，吃了“龍眼”等菜飯，便喜氣洋洋地看龍燈看廟戲，歡歌笑語，鑼鼓喧天，熱熱鬧鬧的景象，甚至比剛剛過去不久的元宵節(jié)還要隆重。但是，不管演什么戲，我們孩子們根本就沒有心思看戲，也完全聽不懂唱些什么，于是一哄而散，臺前臺后地嬉戲，只有那些老人，似乎甚為著迷，一本正經(jīng)地坐在條凳上，直到曲終人散。
白居易有詩寫道：“二月二日新雨晴，草芽菜甲一時生。輕衫細馬春年少，十字津頭一字行。”伴著踏春悄然響起的足音，今年的二月二又要來了，真是讓人感嘆和懷念。(王帥)
評論